他呢,更不算好,要学历没学历,文盲一个;要钱也没钱,家里还负债呢;之前是个傻子,现在则是个被野魂篡了身子的正常人,但条件一塌糊涂。
“和你约会三次,”沈朝回答飞快,“如果三次我们都没有不满意,我们就继续走下去。”
“好。”傅斯言不再说话,也没有问沈朝这次对他的评价。
晚上七点,晚饭连同约会全部结束。
雨还在下,沈朝看起手机,半小时前,楚琅给他发了信息说回去加班。
回家的路程便由傅斯言他们来送他。
走出宴会厅,门童已经将车停在门口,司机也伸好了滑坡,等待着主人的入座。
刚出酒店大门,被冷风一激,体内原先还昏沉沉的病气陡然散去,沈朝打了个颤。
他正想快步上车,忽觉身旁的轮椅速度一顿,然后随着慌张脚步的响起,傅斯言用力咳了起来。
一开始是忍耐的咳,然而之后便越来越急促,如翻天覆地,连原先苍白的脸颊都泛起潮红,贴在男人颧骨处。
沈朝明白男人那点矛盾的艳色是来自哪里了。
外面太冷,助理推着傅斯言上了车,车内始终开着温暖的暖气,烘得人又要昏昏欲睡。
为了方便轮椅,车内空间很大,像一个布置讲究设施齐全的小房间。
助理从柜子里拿出一条更厚的毛毯覆盖到男人身上,又半蹲着去为雇主顺起气。
“先生,要用药吗?”
沈朝看清助理手上的哮喘药,默不作声看向了窗外。
雨好像下大了。
十分钟过去,傅斯言终于好了一些,原先的断续咳嗽也不再可闻,只是脸上还有那点异样的潮红。
傅斯言嘴唇薄,眼睛也狭长一些,现在却因为病痛而变得有一种奇异的吸引力,那点艳色也更为突出。
或许是男人脸颊上尚未完全消失的绯红,也或许是那微微喘着的起伏胸膛,亦有可能是对方紧紧握着轮椅因此骨节分明指腹泛红的手。
心思突兀乱了一下,沈朝想,他很适合入画。
他想起了另一个适合入画的人。
寂静声中,傅斯言睁开了眼,眼里微许朦胧,是刚刚咳出的水汽。
他问:“楚先生,这样还会满意吗?”
暴雨敲打着车窗,车已经过了城市的高架桥,路灯像晕开的烟花,肆意地绽在空中。
沈朝将目光收回,似笑非笑地看向轮椅中的男人:“您指哪方面?”
轮椅中的人抿了抿唇,沈朝看出了点脆弱的意思。
他忍不住有些好奇,“傅先生的身体可以支撑大学一整堂课的讲授吗?”
助理瞪他,可还是替雇主解释:“先生的课并不需要十分多的语言。”
那是什么课?
沈朝微微颌首:“有空我可以去听吗?”
助理立即上心给出了时间。
接下来的一段路程,便是沈朝紧挨着对方坐着,两人中间只隔了个不足十公分的距离,傅斯言的手安静落在膝上。
同坐一致高度的座椅,傅斯言个头却仍要比他高一些,从沈朝的角度去看,可以清晰看见对方洁白的下巴。
皮肤看上去也十分柔软。
沈朝觉得心口滑腻腻的,像是有蛇忽然蹿了进去,在他的心口轻轻点了点。
他模模糊糊地想,之前的确是没见过傅斯言这样的男人。
助理在前面目不转睛地看着路况,沈朝忽然有些鬼使神差,慢慢将手移到了身边男人的手背上。
轻轻地摸了一下。
傅斯言手颤了颤,但没有去挣脱。
他这副正襟危坐、不做多防的姿态让沈朝感到了一点羞愧,神思回神,手挪了回来,青年悄悄说了一句“对不起”。
傅斯言侧首看他,即便这样近的距离,男人的眼睛依旧清明如泉水,似乎刚刚被人占了便宜的人不是他,对他也毫无任何影响。
但那双眼睛,反倒将沈朝的鬼迷心窍映了出来。
男人神色倦倦的,语气很轻:“我好像见过你。”
【回忆章】 不道德的神思……
世界上可以有无数人说“曾经见过他”,沈朝死的时候,流言蜚语如同雪花一般洒出来,上面都不约而同配过他的照片。
这具身体同自己长得一样,曾经见过这张脸一点也不显得稀奇。
可沈朝还是心头一跳,情绪涩在心口。
傅斯言静静地看着他。
沈朝反问回去,语气故作轻松,调情似的:“什么时候?”
“我也觉得你很相似,”他笑起来,视线梭巡在男人面庞上一圈又一圈。
“你的眼睛,让我觉得曾千百遍的见过。”
狭长的眼,冷淡的眼,中间与他仿佛隔了千山万水的眼。
沈朝的确曾千百遍的见过。
傅斯言向他看过去,不再说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