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说:“你刚刚,分明是从未想过给暴徒留活路。”
安和站在雪地里静静的看着她,两个人在呼啸风声中无声对峙,在触及到秦影那双不肯退缩的眼睛之后,安和无声的笑了一下。
她看着秦影,对着自己的好友无奈妥协:“是也不是。”
又或者说从一开始她就没打算对秦影隐瞒。
“说是呢,是因为他挟持的人是明月,作为她的校友,甚至朋友,出于私心,我不能让她命悬一线,有一丝一毫面对风险的可能。无论是基于什么,情谊也好,使命责任也罢,我都不可能将她置于险境。
说不是呢,是因为他本身违背法律,危害社会,甚至伤害人质,丧尽天良拿孩子的命作为逃生赌注——”
安和冷笑,眼底阴郁顿生:“他本身该死,那我反杀他也是理所应当。”
秦影又问,“你开枪的那一瞬间在想什么?”
安和说,“时间紧急,我来不及想,只是下意识这么做了。”
“不怕追责吗?”
“比起来追责,我更害怕人质死在我眼前,我却什么都不能做。”
“如果重来一次,你会不会开枪?”
“我没得选。”
“所以今天,你为什么不开心?”
安和没想到一连串的尖锐追问会是以这个问题作为结尾,仓促的就像是她刚刚毫无征兆的开始询问。
安和看着秦影探究的眼神,一阵沉默。
秦影不肯让步,那双眼睛紧紧盯着她,安和对着她的坚持无可奈何,最终只是低头一笑。
安和看着不停飘雪的天空,伸出手来去接落雪,秦影听见她低声道:
“我这一生期待的事情没有几件,刚刚被打断的巡演是一件。”
那片雪花在安和的手里逐渐化为水珠,这水珠晶莹,像极了多年前荆棘在她面前落下的眼泪。
安和不知道自己的生命还有几年,她早就做好了随时离开的准备。
也正是因为她的生命无法进行倒计时,所以安和格外珍惜当下。
此刻安和看着手里飘雪淡淡苦笑,她只是希望在她活着的时候,看到荆棘过的好。
仅此而已。
明月雪时(十一) 在这一瞬间,爱人的……
周阔在救护车上接到了容叔的电话。
对于容叔能把电话打到随车警员身上这件事情, 他并不觉得稀奇。
容叔听起来心急如焚,可是周阔知道自己父亲才是致使他来电话的主要原因,尽管周父还是那副一言不发的沉稳样子, 可他微乱呼吸彰显一切———比起来心急如焚的容叔,他才是更挂心周阔安危的那一个。
现在明月伤势不明, 周阔实在没有心力回答容叔的任何问题,匆匆两句就挂了电话, 还顺带嘱咐了一句让他跟自己爷爷也报个平安。
虽然他知道一定会有人第一时间就去告诉周老爷子他平安这件事情,但是从容叔口中说出来的转述, 代表着他的态度, 毕竟是不一样的。
周阔看着明月冷汗频出的脸一言不发,他的脸上写满了阴郁,可是握住明月的那只手又显得那么的轻柔。
矛盾处处体现在他身上,周阔努力的控制自己的情绪, 试图恢复平时那样无波无澜,可惜事与愿违, 他的今天心情怎么也平复不下来。
非但如此,他的脑袋里还一团乱麻。
他觉得庆幸的同时,又觉得生命脆弱, 更恨上天不公,平白让他的爱人遭受无妄之灾。
善良没有错,可是挺身而出差点要了明月的性命, 这和周阔当年忍下流言沉默的情况又不相同, 性命攸关, 周阔绝对不可能容忍下去了。
可让他绝望的事情就是,在那一秒钟他惊恐的发现,自己居然做不了任何的事情。
如果暴徒受刺激开枪, 如果秦影反抗失败,那么等待明月的,只有命丧黄泉这一条路,而他隔着遥远的距离,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爱人失去生命,然后在短短的一刹那,两个相爱的人,变成生死之遥。
曾经周老爷子在他耳边念叨无数次他还太小,不懂自己的苦心,不理解自己为什么处心积虑的也要为他铺好前路,他总是说他弱小,空有正义却毫无保护他人的能力,周阔当时觉得他的话太过虚无缥缈,只是沉默听着,安心吃饭,也不反驳。
直到几小时前他被逼的走投无路,选择向打电话周老爷子求助。
直到刚刚,他的爱人险些命丧黄泉。
时间的河流带着他飘向生命的未知处,他的人生经历让周老爷子的话一一应验,这是第一次周阔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。
说是无能为力也不为过。
而他痛恨这种不能保护明月的感觉。
周阔的神情变了又变,明明灭灭中,好似终于想通了什么一样,那双敛下去的复杂眼睛再度平静下去。
思想斗争甚至还没有开始就已经趋于结束,他几乎是在刹那间就做